进修前夕,有一个问题要考虑:带哪个显微镜好呢?按照惯例,带科里被淘汰掉的低档次的,即使不小心损坏,对科室和个人的损失都不大。可是这就意味着看片子要凑凑活,不时地去蹭一下别人的,不是个好主意。于是搜肠刮肚地对领导陈述利弊,终于被批准带上自己常用的镜子,好不开心。
接下来谋划怎么带它。精密仪器,没有专运车是不敢离身交给快递的。原装箱子早已找不到了。寻了一卷软尺,量了这个不规则形状的三个径,然后回家扒出现有的纸箱试试这个,比比那个,居然找到一个还装着泡沫板的台式电脑箱,大小简直就像是量身定做的,只是要让规则的泡沫板适应不规则的镜体还需加工。于是又另找了几条泡沫以备不足之需。
出发的前一天,依家人的主意,到小市场上转了一圈,买了一个三五十块钱的行李车,折叠起来很小,展开底面积比较大,目测能比较稳妥地搁下箱子。配着一条弹性适中的带子,能在一个平面上绑个来回,提着它回家。
晚饭后,用我的小行李车拖着纸箱子、箱子里别着长短不一的泡沫板去装显微镜。因为没有多少重量,车轱辘一路上咣当咣当作响,惹来一路好奇的目光,好像看一个衣着太鲜明的拾荒者,又好像看一个拣了便宜的小市民。可是我心情愉快,觉得这箱子,这车子,这天气都是如此的合心,仿佛是一个威风凛凛地出征的场景。
到了科室,腾出一块空地,把我这些破烂东西摆开去拿显微镜。它的电源线在两排背靠背的桌子之间,桌子下面是很长的挡板,挡板中间有一个刚能容胳膊伸进去的孔。以我一人之力是搬不开桌子的,只有尽力去孔里抓那些缠绕在一起几年的线,上面拽拽,下面拉拉,搞错了几次才把我要的这一根拔出来,线上除了我的手印尽是灰尘。
大致比划了一下泡沫板和显微镜的拟合度,开始在里面凿。这时候才发现用剪刀切割下去,它总是变得如鼠咬、虫噬的样子,根本不是想象中那般整齐。要切下一大块很难,总要一点一点才能分离下来,并且泡沫碎屑不是落到地上,而是几乎全部都往衣服上飞,原计划一二十分钟搞定的事情花了我一个多小时!最后满头大汗、气喘吁吁,显微镜终于装妥当了,只有力气草草地绑在行李车上,留待明天来拿。
出发当天,时间预留得太短,上火车后才有功夫看带子到底哪儿绑得不对,以至于路上箱子滑掉了几次,几经折腾终于绑死,试试立放和拖拉都没问题才歇口气。下铺床下塞不进去,过道里碍事,后来把它平放在两节车厢之间的吸烟区,刚好卡稳。想来这种笨重东西没人去碰,一夜放心大睡,早晨起来才去看,果然毫发无损。
到了进修单位,先去看了下科室环境,而后决定抱着显微镜去,不再带那些个占地方的箱子和推车,把它们统统堆在寝室里。不到十分钟的路,途中歇了两次,一路觉得任重而道远。仿佛带着一个亲密伙伴,把它放在路边石凳上的时候,就有了一种为它的“到此一游”拍照留念的冲动。照片中,它伸长了脖子,张着一双蒙灰的眼睛,和我一样有点卑微地望向身外这个陌生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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