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根哥
世界上最动听的情话不是“我爱你”,而是“你的肿瘤是良性的”。
——伍迪·艾伦
病理科——在中国各大医院里属于24k纯金的《最熟悉的陌生人》,每每看到医疗神剧里面有外科大夫的飒爽英姿、妇产科医生的温柔如水、急诊科医生的风风火火,对于大众而言和病理科接触最紧密的时刻莫过于电视剧中男主角医生一顿操作猛如虎,力挽狂澜于既倒之后漫不经心的一句:翠花,去做个病理切片……
威廉·奥斯勒
忆往昔,病理科曾经被“现代医学之父”威廉·奥斯勒称为“医学之本”,既然能被扣上这顶帽子,病理科的含金量自然不言而喻。美国教科书上曾写道,“病理乃医学之本”而“病理医生是医生的医生”。可以说,病理诊断的准确与否直接影响患者的健康和命运,更有人戏称病理医生像法院里的法官,某种程度而言:一家优秀的医院,一定有一个出色的病理科。
但是既然到了中国,那么就有必要结合中国实际国情进行发展,于是乎:决定患者生死的科室生活在医院的最底层,西方医学中所谓的医学之本沦为了不受重视的“辅助科室”。有多不受重视呢?就这么说吧,都还不如依萍在雪姨眼里的地位……
现状1:尊重丧失
病理科在中国始终处于“叫好不叫座”的尴尬境地,因为病理医生的奇缺,所以很多医院都会拼命抢夺病理医生,但是医生就职后却大部分被安排到“检验科”,作为检验科王国中的特例,其唯一的优待是上厕所更快、更方便——因为好位置被别人占完了,留给病理科医生的只有厕所对面或者走廊拐角。
当然,这不是最重要的,毕竟都是为人民服务嘛!但是来自同行的误解恐怕伤害尤深,例如有医生同事半开玩笑说:“哦,原来一直是我们的工作收入养活着你们病理诊断大夫呀!”——我C,养活你妹呀!
现状2:收入奇低
在魔都上海,按照目前收费标准,做一例活检标本的病理诊断收费 60 元,而医院所付出成本却有 140 余元。医院投入越多亏的也就越多,面对赔本的买卖医院自然不会增加投入——一个完美的恶性循环由此形成。其结果是在中国上海 100 多家医院里,只有 20 多家病理科达到一定规模,其他病理科大多设备简陋,有的从业人员仅有两三人。
北京会不会好点呢?别傻了,当然不会。北京的收费价格还是20年前的价格——常规诊断每例仅40元。随着病理技术发展,三甲医院基本采用自动化仪器设备包括和脱水机、常规染色机等,采用高质量的标本固定液和包埋蜡产品,成本比以往大幅度升高。但收费始终不变。而在美国,除去病理技术费用外,一个病理活检的诊断费用为100至150美元。
而价格奇低伤害的不止是医生,更多的是患者。一些医院因为费用问题主动放弃使用对临床诊断和伴随诊断有很大帮助的检测项目。比如利用简便易行的免疫组化染色技术,这原本可以进行肺癌ALK基因检测,帮助病人判断是否有靶向药可用。——但是因为费用问题只能弃之不用。
最让病理医生都难以接受的是,病理收费中医生的“诊断费”用几乎为零,医生的付出完全得不到尊重,无怪乎让人感觉是“耗材养着医生”。
现状3:环境奇差
病理科医生取材时要忍受各种脏器、组织散发出的腥、臭味,尤其是有些肠梗阻的标本,常常还有粪便、腐败组织。更难受的是福尔马林、二甲苯、石蜡、盐酸、树胶等处理液的味道,常常被熏得鼻涕眼泪一起流。
报纸上常有报道说家具家装行业甲醛超标对人体有这样那样的伤害,其实这些对病理科医生来说简直是小巫见大巫,因为病理取材时的甲醛浓度要比那些多出几十倍甚至成百倍。由此导致的:女医生无法正常生育,只得靠试管婴儿的现象在各大医院病理科屡见不鲜。
现状4:压力山大
每天有不计其数的患者和家属从三四线城市赶到大城市来,手上握着《建议上级医院会诊》的报告和病理切片,堵在三甲医院病理科门口,等待着生和死的答案。病理诊断书,在某种程度上就是判决书,因为临床上,约80%的病理诊断是肿瘤病理——手握他人生死,怎敢不小心翼翼?
正在道歉的哥们
2014年,香港联合医院发生一起严重医疗事故。该院一名病理科医生于8个月内,发出118份错误病理报告,包括多次“看漏”癌细胞,致患者延误治疗达9个月,其中17名病人需修改或重新制订治疗计划,3名病人在此期间死亡。
鉴于目前极其紧张的医患关系:出于“病理界的自我保护”,医生的报告越来越谨慎,常常是“高度怀疑”“可能是A或者是B”“不排除C”这样的描述……理解万岁。
现状5:门槛很高
国家卫生和计划生育委员会最新数据显示,2015年全国只有 9841名有资质的病理医生。这个数字与我国人口比例约为 1:14 万,与注册医师比例约为 1:250。更简单的说:每个病理医生都在干着 5—10 倍的工作量,很多病理医生都在超负荷地进行日趋复杂的高强度工作。
2011年,原卫生部开展远程病理会诊平台,从申请会诊医院和专家会诊结果看,二级甲等医院初诊意见与专家会诊意见的符合率仅为35%,市级医院诊断的符合率仅37%,而县级医院诊断的符合率只有26%。
问:可不可以举行一次“全国人民搞病理”的爱国运动呢?
答:洗洗睡吧
一名病理医生要具备各种复杂的学科知识和丰富的临床经验,培养一个能独当一面的病理医生至少需要 10 年的严格训练,其过程非常辛苦。在医疗系统,发病理报告是慎之又慎的事情。在要求严格的大医院,只有副主任医师或以上级别的医生才有资格在报告上签字。而这一笔至少需要15年,远比其他临床科室的医生成熟时间长。
现状6:期待改变
第一:恢复医学院校病理系设置。
让一些具备开展病理教育师资的院校,把病理专业从临床专业中分离出来,继续开设独立的病理学系。
第二:提高病理诊断收费标准。
提高病理诊断收费标准,是对病理医生劳动价值的一种肯定。说句粗话:没钱谁给你干活?
第三:为病理医生提供了解临床的空间。
现阶段,我国的病理医生几乎没有与临床医生和患者沟通的机会,但临床要依赖病理这个‘金标准’才能达到明确诊断疾病的目的,而病理也必 须紧密结合临床才能作出正确诊断,从而最大限度地避免误诊或漏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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