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王功伟,主治医师,北京大学人民医院病理科
这里所说的“伤手”是指病理医生在取材过程因刀具使用不慎导致手指受伤的情况,其他如情况玻璃茬子划了,为情断腕以及被狗咬了,不在讨论范围。不知道使用“伤手”这个词语是否合适,反正就是说手被取材刀伤到,并且产生了后果。形容这种现象的名词很多。“划手”总是感觉伤的比较浅。说到“划手”就想起一首歌,让我们荡起双桨,小船儿披开波浪,总是有一种轻松愉悦的神态。“划手”无非是劈开了真皮,取材刀没有纵深切入,都是些血管末梢,又能怎的?也有用“割手”的,这个词让人想起割庄稼,听起来有点总有些毛骨悚然的感觉。意思好像是说,五个手指就像韭菜样长在地上,一个“割”感觉是全没了的意思,呜呼哀哉,这是要咱妈知道了该有多伤心,但要前男(女)友知或许很兴奋,报应啊,呵呵。更夸张的是,还有人用“砍手”的,“剁手”的,这些都属主动行为,似乎强烈地表达了自残的愿望。其实,用什么词语都难以表达病理大夫的心情,不管怎样,自己爪子伤着了,有时连一句问候都没有,也许,天生就是掉灰堆的命。
现在也没法寻找那位大师是伤手的祖先了,否则,真得立个牌位,取材之前拜一拜,亲,今天要取材,拜托了,回头我帮您介绍女朋友啊。病理医生想磕头找不到庙门。那总有点保护措施吧,首先想到了手套。不过我听说过不戴手套就取材的传说,没见过,这种情况要是受伤了,就没啥可抱怨的了,不划你划谁, 得瑟!不过,艰苦岁月中老一辈省吃俭用的精神以及老少边穷缺医少药的现状还是值得尊敬和同情的。现在取材谁不戴手套? 手套质量太差,一划就破了。可以多戴几副手套吗,我取材的时候都是戴两副,也没啥用,质量在哪里。有人说有专业防割手套啊,可有多少人能用得上。那么贵的手套啊,划坏了院长们多心疼,还不如划你呢。
手套是指望不上了,再看看刀吧。关于病理取材用刀,砍刀或片刀不太好用也基本没用过,菜刀也早就退出历史舞台,手术刀渐渐淘汰,现在多数病理科使用的是切片刀,就是切片机上淘汰的刀,本来可以废物利用,用来取材,但现在还有另外的功能就是划手。刀和刀本无多大差别,但不同的人使用就会产生不同的效果,有的伤了,有的没伤,伤得重的呼呼冒血,伤得轻掉块小皮。抱怨谁都不能抱怨刀,你偏得要划,刀拦不住啊。
除了手套和刀之外,取材的方法也非常重要,例如有些病理医生习惯用纱布操作,有些是使用镊子。这里没法议论那种方法适合取材,只是在讨论那种方式让你的刀离你的手更远一些,越远受伤的几率越低。使用纱布有点像切猪肉,只不过抵住刀不是关节是纱布而已,纱布都切个稀巴烂,离手还远吗?镊子就有些不同,顶多切到镊子上,离手还是有一段距离的,距离产生美吗。两个相比,使用镊子可能比纱布更安全。我初学病理时使用纱布,后来改成镊子,划手的机会大大下降了,要想少划手,多使用镊子。使用镊子就不划手了?也不是。无论你戴什么手套,拿什么刀,是纱布,还是镊子,病理医生伤手是无法避免的,这种事情是病理科永恒的话题,直到不取材的那一天,才能真正说声拜拜。
受伤并不可怕,以前傻也没觉得什么,现在变得聪明了,才发现原来这里有事儿啊。尤其是新鲜标本,什么乙肝、结核、艾滋病,一旦染上这些也都是要命的。划手之后,第一件事情就是及时用水冲,没有条件自来水也行,充完之后再去急诊包扎。接下来,仔细看患者病例有没有传染病,采取进一步补救措施,比如要不要用血清和干扰素等等。再有,如果伤得较重要及时联系医务部门备案,尽量申请工伤。申请工伤是很难的事情,首先程序很复杂,这个部门批那个部门批,我申请过一次,后来在电梯里碰见院长,得知人家都下来了,我也没给人添堵;其次,出现工伤是有人要负责,负责就是出钱,这年头,出钱就是放血,放血不就活不成了吗,区区小事,何必要整死别人,想到这里还是算了吧。
说来说去,病理医生划手这件事跟别人没有半毛钱关系,本来就是自编自导自演自杀的过程。病理大夫伤手是常事,伤过的可以跟大家谈谈受伤的心路历程,没伤的可以畅想一下受伤的姿势。刀在器材盒里可以伤手,刀在案板上同样伤手。右手拿刀伤左手,左手拿刀伤右手,更有甚者右手拿刀也能伤右手,真是想不通。羽扇纶巾,谈笑间,标本灰飞烟灭,一时语塞,血流如注。听学长们说骨头容易伤手,为什么轮到我偏偏是乳腺,这公平吗?有人说取材时容易紧张,尤其不能围观,特别是领导,这其实也不是坏事,至少告诉领导,咱们都是为病理流过血的人。伤手的姿势有千百种,不知道哪一款更合适?
其实,伤手对病理医生也不是啥大事儿,但只要伤过总是能得到很多经验教训,如何避免下次少受伤或不受伤就够了。人受伤之后都是脆弱的,切忌过度解读周围人对你的态度。谁问候了就是真正关心,没问候就是置之不理,这个可能也不客观。没问候的人也许默默承担了取材的任务,没问候的人也许给急诊的同学打过招呼。伤就伤了吧,生活还得继续,别想太多。
作者简介:
王功伟,主治医师,北京大学人民医院病理科。
2006年 毕业于吉林大学白求恩医学部,病理学与病理生理学专业硕士研究生;
2006年—2011年 北京大学人民院病理科住院医师;
2011年 晋升为主治医师,兼任病理科教学秘书。
毕业后一直从事临床病理学诊断工作,尤其专注于泌尿及男性生殖系统病理学。
近年来以第一和通讯作者发表泌尿及男性生殖系统相关论著20余篇。参加翻译《阿克曼外科病理学》等专著8部,参加编写病理学专著1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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