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知道诊断病理专业是在高考填报志愿的时候,可那时对它的理解是天马行空。
第一次学习病理学是在大二的时候,显微镜下缤纷的色彩让我有点小激动。
第一次了解病理科工作是在大四实习的时候,“哦,原来还有这么繁重的工作,还有几千页的小黑书(各类参考书)需要阅读、理解”。
毕业至今,在病理科工作快三年了……
作为一个病理科住院规培医生,三年来有太多的疑惑,感慨科室窒息的安静,除了各类玻片在制片室、诊断室、会议室、资料室等各个角落的回声;空气中弥漫着各种气味,有甲醛的、酒精的、二甲苯的、伊红和苏木素的。时常纠结他们之间是怎样交联才能完成如此神圣的使命,在笔头下“判刑”;期盼幕后的病理工作者如何才能获得存在感,何时我们也可以有面锦旗……
然而,之后的一件事抚平了我所有的困惑,足以激励我在病理道路上越走越远。
那天,我们正准备下班,迎面走来一位中年妇女,四十多岁,头发已经花白,穿着一身藏青色衣服,衣角有些磨破,平底鞋边上还沾着泥土,这场景我再熟悉不过了,每次妈妈从坡上回来也就这样。
她走到我跟前,说:“医生,我女儿肚子里长了个东西,前二天送到你们这儿来检查,不知道结果出来了没有,她叫XXX,二十六岁。”
随后,我打开电脑查询起来,当我找到她女儿病例的时候,电脑屏幕上显示:卵巢交界性乳头状囊腺瘤,部分恶变,
这样的结果在我看来再寻常不过,于是我用很平淡的语气、用她能听懂的语言稍微解释了一下。我的话音刚落,在我身后的她瞬间大哭起来,整个身体随即落下,瘫倒在白色的地板上,看到这场景,我有些慌乱,只想扶起她坐在旁边的座椅上,可我使劲全身力气也没能做到,我感觉有一种不能承受的重量压在我的身上。
大概过了几分钟后,她才停止了大哭,哽咽着说:“我的女儿今年才26岁,怎么就得癌了呢?她还没结婚,没有小孩,什么都没有……幺妹儿,你让我坐会儿,我实在没力气走了。”然后她自言自语了一番。看她稍微平静一点,我才慢慢解释道:“阿姨,保重身体,你女儿的病发现得早,手术后也没有发现任何转移,现在的医疗技术这么好,你女儿那么年轻,你们要对她有信心,相信她可以战胜病魔的”。
之后,她一直感谢我,可我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因为我也仅有25岁,无法明白当这样一个噩耗降临在一个花季少女身上时对一个家庭是怎样的灭顶之灾。我为之前的淡然悔恨,为我懂一点医学知识沾沾自喜而感到羞愧,我们学医、学习病理就是为病人服务的,可在这之前我还……
自此以后,我深深地体会到了那个重量,那是医者的重担,是病理人的责任。病理学是客观的,病理人是主观的,诊断书上的白纸黑字不仅是我们的工作,更是病人对我们的嘱托,毫无保留的交付,我们又有什么理由推脱、懈怠、不负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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